流茗戏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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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霞客:披霞而来,带霞而去

※一日清谈细磨而成,大明徐霞客

※希望看的人愿意慢慢了解一下他


        徐霞客,这个披霞进山,带霞归来的远游之客,用了一生的时光,去探索他所向往的路途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我们的时光,该往哪儿漫漫求索?



1.

        “志在远方,男子事也。你可不应该困在家里,要策游名胜,也常回来给我讲讲旅途见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娘,穷九州内外,探奇测幽,我会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青年坚定不疑的语气,妇人欣慰而藏着不舍的声音,连着门前衔街坊们或批或贬的嘀咕声全都向我涌来,我一时竟有些迷糊。

        青年已经离了镇院数里路,与妻子、奴仆一起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出游之行。

        晨时的晓雾尚未消散,远远的青山接着淡碧的天色,流水清列,风声缓缓,我望着他身后那名远远垂泪的母亲,撇了撇嘴,不免微生鄙夷:

         “父母在,不远行。亏得还是江阴望族徐家的后人呢,不孝即无伦,真令人寒心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是了,这青年是徐弘祖,字振之,号霞客。他身边与他同游太湖,后又游了泰山等地的,是他的妻子许氏,诗学大家许学夷的侄女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我是他的冠帽,徐母缝制的“远游冠”,正是初初有了意识,极其不能理解他弃母远行的意义的时候。

 

2.

        “娘,那太湖风光真真秀丽至极,古人说的 ‘连空淡无颣,照野平绝隙’ 甚至都不能真切描述,还有泰山顶上云弥烟生的高望景象……您岁数大了,日后我便留在家中,一点点给您讲述江河百里的模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看向徐霞客的眼底,寻了许久,终于是没有找到分毫不怠。倒还算是有孝心,我正满意地飘荡着,却忽然被徐母不悦的斥责声惊了:“向固与若言,吾尚善饭,今以身示之!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怔在那儿,喏喏看着上了年龄的母亲气急地咚咚敲着拄杖,一副恨铁不成钢之样,有星星一般的光点渐渐浮上眼眸,晶莹透亮。他握住母亲的手,儿时的壮志化作此刻豪壮破云的话语冲出胸膛:“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,儿子懂了!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此后再游,便有老母与壮儿争走山路、抢览风光的景象,我也随着并览了大明王朝的壮阔山河。

        天台山上,晚霁忽明星满天,突石秀蔚草弥霜,石笋上齐石壁,青松吐芯郁苍;雁荡山中,奇石异色青润泽,流霞映彩明漫光,石屏如削如攒,碧潭接澄接靛;黄山山间,溪流水涨木片遍,温泉清洗冬寒殆,怪松顶雪踞盘,云烟茫茫如海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任何外因驱使他踏上旅途。不带宗教信仰,亦不寄托功名抱负,是对内心渴望的响应,是纯粹的与山水的对话,是经历生命的一种形式。

        如飞瀑急下,如紫烟腾日,我忽然也懂了。

 

3.

        徐老母亲后来去世了,他守孝后闲家至五十岁,若是再拖延下去,那行游天下的心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满足,后人追随于书中的脚步亦会停滞于此。

        幸运的是,他再次动身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万里遐征,乘醉放舟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你以为他行遍天下,靠的是财货充足?

        我曾见过他“从一奴或一僧、一仗、一襆被,不治装,不裹粮;能忍饥数日,能遇食即饱,能徒步走数百里”,也曾伴着“托言马岭无宿店”的他在荒舍或祠中窝起过夜,更是常常一起在抢船劫货的凶恶歹徒手下或机智或幸运地逃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兀坐听雪,夜卧星河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你以为他游山玩水,不顾正形?

        “江流击山,山削成壁,流回沙转,云根迸出,或错立波心,或飞嵌水面,旋干堐枝,水淋滴者结为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认真地寻找着每一条河流的根源,将那些美丽的景观又研究了许久,而我看着他将一点一滴的细节都心满意足地记录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究之弥深,了之愈详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你以为这样便顾不得山河丽色?

        “北抵岷山,极于松藩,出玉门关数千里,至昆仑山,穷星宿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深山荒寂,却自是泉轰石动;越潦攀岭,仍然有溪石渐幽。

        元谋县,鸡足山,金沙烨烨然发光,如云母堆叠而起,黄映有光。日色渐渐晕开,如同置身在祥云金粟中一般美好。

        苍山洱海,榆城里,风花雪月四大景,下关风,上关花,苍山雪,洱海月。

        山碧如黛,水青如螺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你以为这便是他的全部?

        泛泛人生,萍水之交,远不足以概括他与静闻僧人的情谊。一个一心向佛,一个一心赏游,徐霞客却在静闻身逝后执意地收了尸骨,带去他生前欲去的鸡足山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曾偷览他关于此后之事的记叙,分明没有什么刻意的描写,却字字诛心。

        静闻先葬的白骨,几乎装满一个瓶子。瓶中杂放着炭灰,他花了一整天用竹筷子逐一拣出来,仍把木炭灰存放进瓶中,埋在原来的位置,用几层纸裹好白骨,将他安葬在临近仙陀墓穴之处。

        有君子交,淡然若水。

 

4.

        后来,他走不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直到纳西土司木增派了人将他送回江阴老家,他一直都淡笑如烟缈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徐霞客,这个披霞进山,带霞归来的远游之客,用了一生的时光,去探索他所向往的路途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我们的时光,该往哪儿漫漫求索?

 

        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此足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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